我 又憤怒 又脆弱
固執不會改
怕 被冷落 卻不肯接待
給 你寵愛 這戀愛
愛不出未來
大概都是
我不好愛

截自陳奕迅〈我不好愛〉

 

故事是這樣的,有一個小男孩,有一天,在草叢裡發現了一株玫瑰花,是白色的,在陽光底下閃著光芒,像是對著他笑一樣,小男孩就把玫瑰帶回了家裡,把她放在一個好漂亮的盆子栽著,每天給她細心的澆水,翻書查著最適合她的肥料與溫度,然後隨著太陽的移動幫玫瑰轉方向,讓她隨時都可以被溫暖的陽光給包圍,玫瑰花高貴的綻放,燦爛著,連在夜晚中,也好像像星輝一般閃耀著,她是小男孩的玫瑰花。
有一天,小男孩下了課,趕著回家看他的玫瑰花,一進門,看見一隻麻雀,在玫瑰花旁跳著躍著,而玫瑰花,優雅的微笑,卻好像隨著麻雀的節奏,也跟著輕輕的搖曳,小男孩好生氣,衝上前去將麻雀趕出窗外,然後把窗子緊緊的關上,她是他的玫瑰花啊!
他用力地將玫瑰從盆子裡拔起來,玫瑰的刺扎痛了他,他怔怔的望著自己流血的右手,近黑色的紅,滴滴滑落,染紅了一片片原本潔白的花瓣......
故事的結局,也不知道是什麼,只知道,男孩長大以後,時常望著他的右掌心,當他的左手指劃過那已經淡化的疤的時候,好像又被刺痛了一次,雖然他根本記不起來,這個傷究竟是從何而來......

歐辰很好愛,他很好愛,只要被他愛著,妳就可以擁有這世界上最單一的愛情。
歐辰不好愛,他很不好愛,只要妳眼光不在他身上的一秒鐘,他都會憤怒失控。

歐辰很好愛,他很好愛,他是個永遠不會變心的專情者,只要妳被他認定。
歐辰不好愛,他很不好愛,他的專情出於本能,即使妳已不再愛他,

即使他已經遺忘妳,他還是專情於妳,他永遠愛妳。

「我想知道,痛的感覺是什麼。」

一個失去記憶的人,能擁有的過往有多少,取決於別人告訴他多少。
但是失去記憶的人,不應該會失去感覺,失去快樂、悲傷,失去心痛的感覺。
所以這中間一定出了什麼問題。

歐辰是個極度直覺極度本能的人,他的直覺造就他果斷冷酷,他的本能使他寧可將傷口再挖到潰爛一次,也要知道自己為何而傷。
一個我毫無感覺,不敢站在標靶前把蘋果放頭上的女孩,她不是我的女友,不可能是。
一條繫在腕上的綠蕾絲,它好像就附著在身上,不知為何的拿不下手,一定有原因。
一段一直縈繞在腦海中的夢,那個永遠看不見長相的女孩,她是我的,但她離開我。
所以他從聽到夏沫歌聲,到看見她歌唱的那一秒,那是歐辰的直覺,他非常清楚,歌聲的主人,是他生命中唯一一把,打開心痛之門的鑰匙。
當男子走上舞台,搭上女孩的肩,他們合唱著,他們十指交扣著,他們對望著。難以扼止的憤怒,熊熊的燃燒著歐辰的胸口,那是他的本能,他與他們,發生過一些事。

停滯已久的某個齒輪開始緩緩運作,歐辰內心應該是雀躍無比,也應該是焦急不已,他的惡夢沒有停止播放,他不擅長等待,也不應該讓他等待,他需要真相,好不容易發現一條綁在手上的線,把自己當傀儡操縱的線,他用力的扯著,但那在手中的輕得沒有重量,隱隱約約的,有時透明的,他看不見,所以他只能不停的問:「你們有看見嗎?那條線是誰在拉著?在哪裡?你們有看見吧?」

可惜的是,隱瞞部分的真相,似乎是人性,卻也是要命的殘暴。
殘暴在於,你以為保留住痛苦的過往不告訴他,是對他施捨的溫柔;
但其實,這是一種傲慢的暴行。

當你告訴他:「沒有啊!沒有那條線,什麼都看不見。」是一種自以為是善意的謊言。
有些人會就這樣活下去,把那些總是不時牽動自己的線真當作看不見,雖然他明明知道事情不是這樣,他可能說服自己說:「他們不告訴我是為我好吧!」
但這對直覺系本能派的歐辰而言呢?

困在籠子裡的野獸,牠有兩種選擇,一是就乖乖待在籠裡,久了,牠的肌肉不像以前壯碩了,牠不再像以前一樣靈敏了,牠習慣了別人給他飼料飲水的日子。
還有一種,牠憤怒的在籠裡繞著圈,牠想盡辦法要脫離這個牢籠,牠想要看見不被鐵網給遮得一下看得見一下看不見的月圓,牠想要在荒野裡享受饑餓帶來的掠食動力,牠越發強壯,鐵籠裡開始出現衝撞造成的血跡,與開始彎曲的變形。

歐辰渴望自由,他要知道操縱他喜怒哀樂的人是誰,他要撞穿關住他的牆垣,當他問著夏沫「妳是誰?」的那種衝動的憤怒,是來自他直覺給他的痛苦,明明找到那塊拼圖,卻拼不回它該有的位置,焦急得讓人慌亂,而永遠帶著謊言及保留的解答,更讓人難以接受。
男孩伸出手,用火燙過、用針刺過、用刀片割過,卻找不到同樣的痛覺,疤痕突然越來越明顯,像是渴望流血一般。

失去的記憶,像是被水浸過的日記本,剩下一些墨水糊在一塊兒的不規則圖案,你只能拼拼湊湊,去找回那一天的自己。

那天是我十二歲生日,爸爸送我一艘遊艇。西蒙說,我沒開過,因為我當時年紀太小。
尹夏沫說她不認識我。
他們調查後告訴我,我跟尹夏沫,是高中時人盡皆知的情侶,尹夏沫騙我。
尹夏沫說我們會分手,只是因為不喜歡了。
那個叫洛熙的說,我跟尹夏沫分手,是因為他的介入。
我出車禍的那一年,我資助了一個留學生所有的學費,是我養出那隻怪物。

層層疊疊,堆積如山的「別人告訴我的記憶」是歐辰的依據,就像開放式的小說一樣,你隨著現有的資訊開始推敲開始想像開始編織,一段段也搞不清是真是假的故事,被命名為「記憶」,就這樣在歐辰的腦子裡成形,所以他更憤怒,他的記憶裡只是,尹夏沫背叛了我,她跟著洛熙跑了,他們兩個人狠狠的傷害了我,「她是我的」....

所以你怎麼能說他不分青紅皂白的生氣,怎麼能要求他不要霸道的認為都是夏沫與洛熙對不起他,怎麼能這樣說歐辰,他是被人這麼自以為善意卻殘忍的對待。他的記憶,在他真的想起來以前,不過就是一堆人在那本日記本上看圖說話,胡亂被加油添醋,他只能從其中找出比較可靠的「真相」。

知道真相的人或許痛苦,但不知道真相的人,難道真的少一點痛苦?

可幸的是,歐辰沒有變,那股霸道的氣質,獨佔的欲望,以及在最深處,單純的喜歡。
這是穿越那些冰冷的似是而非的「事實」,仍然能夠感應到的溫度。一開始可能出於奪回失去的屬自尊的直覺,但卻也不自覺的透露出本能性的關懷。

聽到夏沫出事他會心急,他會奮不顧身去把她救回來。
看見夏沫受傷他會心疼,寧願抱著她就算在員工面前失態。
望著夏沫唱歌他會沉迷,沉穩的姿態裡的一種甜蜜。
知道夏沫騙他他會生氣,他會用力的抓著她掙扎的手要帶走她。
聽到洛熙挑釁他會暴怒,他會一拳揮過去管他是誰。

他有時候是極度不講理的,而夏沫的要求有時也是任性,所以他們不時在拉扯著。
有時候歐辰順了夏沫的意,送她去試鏡。
有時候夏沫抵擋不了歐辰的執意,留在醫院再作觀察。
就跟高中時一樣的關係,延續著。
歐辰要夏沫綁著綠蕾絲,只有他們兩個人的時候,才可以放下頭髮。
夏沫拜託歐辰幫忙洛熙,即便這件事他根本不想做,但夏沫很在乎。

不太一樣的是,夏沫的任性時常出於自己,歐辰的掌控時常出於為了夏沫。

男孩在花店裡,總是忍不住望著一束束的大紅玫瑰,試圖找到鮮紅底下的潔白。
困獸在鐵籠裡,總是無法控制的嘶吼著,渾身是傷也控制不了渴望自由的激動。

純愛戀歌的拍戲現場,看著一次次被甩巴掌的夏沫,腫起來的臉,流出血的嘴角,歐辰什麼都沒有做,他讓著夏沫被打,他讓著這個任性的女人去做她想做的事,可能出自於一絲想報復的心態,也可能出自夏沫那種「我不需要你幫忙」的眼神,直到....直到他忍無可忍吧。
在她倒下時抱住她不讓她摔傷,當她說「放開我。」的時候卻又就這樣放開她,單純又矛盾的歐辰,在樓頂猶疑不前的那幾秒鐘,他多想要上前摸摸夏沫的頭,看看她的傷,安慰她,但是那一閃而過的「真相」,卻又令他裹足不前。
歐辰不就一直是這樣子,他的愛有著不安全感,就像當年夏沫說的:「如果我生氣就不理你了。」讓他更加的害怕失去。
他記起來這個女孩有著無人能比的特質,所以他設計一個夠狠的機會給夏沫反擊,讓她看看自己有多強大,夏沫會知道的,這是他安排的戲碼,只要夏沫照著走,他就再次收服了她。只是夏沫又靈巧的逃開了,逃開歐辰自信的睥睨,用她自己的方式讓局勢轉換了,這一步棋下得漂亮,連不服輸的少爺都心服口服,甚至有一種為夏沫感到的驕傲,這種驕傲是─「妳是我的。」

記憶在回復,直覺在蠢蠢欲動,本能即將超越虛構的真實,像是困獸更用力的衝撞著牢籠,撞擊的聲響一次又一次,你幾乎聽到了鐵門的鎖快鬆脫的聲音。

只是脫逃而出以後,外面的世界,還會跟以前一樣嗎?
不知道困獸是否有在疲憊的喘息中,暗暗的恐懼著。

 

 

 

原發表於PTT台劇板  Wed Jun 23 01:24:05 2010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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